出征
萧景琰说“我还从未,眼看着你出征,而我却只能待在这里。”
萧景琰说“但是我还是想要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,看我,去开创一个不一样的大梁盛世。”
林殊,小殊…记得你那年铿锵字句,对我说“当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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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下雪了…大梁宫里早早就在各个厅里放置了火盆。
现在的大梁,民间都传颂着“大梁今朝幸得一贤王”的溢美之词。他们津津乐道,生于盛世,国泰民安,谁感不荣。
梁王这个冬天,又把自己关在了祀堂,对着万千忠魂拜叩。
唯有一个墓碑,至今还盖着红布。此人已去,世人皆知。只苦了这个大梁皇帝,还不愿意相信。
萧景琰常说“小殊不过是出征未归,他心怀家国,无意朝廷,既然不愿意回来,那就随他。”
每每这个时候,高湛总会叹一口气,对着这个痴痴的梁王道一声“…皇上。”
“今年,我该去会一会他了。”萧景琰站起来,手里紧握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,“毕竟…我是欠他的。”
“只是这次,会比较久。高湛,宫里的事情,庭生会帮我暂时管制,待我回来,不得有乱。”
高湛张嘴却没有出声,最后只是微微颔首“是。”
此次皇上微服出巡,容不得更多人知晓。所以身边只跟着几个心腹,一起往大渝策马赴去。
路上几日,有风雪不宜赶路,几人便停下休整。
只是夜已深,皇上的营帐里,却还烛火昌明。
“蒙大哥,小殊曾经可有和你提起过我?”
“皇上您处九五至尊之位,再这样称呼我,真是折煞我了!”蒙挚单膝跪下抱拳低头。
“蒙大哥你何必,当年若不是小殊和你,我又怎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。”萧景琰扶起蒙挚,替他掸了掸衣服“我只是想知道,小殊当年可曾惧我知晓他身份罢了。”
“…这是肯定有的。”蒙挚抬头看了一眼萧景琰,又垂下眼“我曾经,也劝过他好多遍,让他告诉你真相,可他就是不听,和我说什么‘知道了又如何?他若知道我就是林殊,那他再参与夺嫡,事前事后是不是还要为我多虑几分?这样对他有何益处?在他心里,小殊早就死了。现在的我,不过是一个只擅于阴谋暗计的谋士罢了’哎!”
话音落下很久,萧景琰也没再开口说话。蒙挚自知自己又惹起了他的伤心往事,便也不再开口,想到小殊,心里也甚是酸楚难耐。
“此次去大渝,就是为了见小殊一面,你觉得,他会愿意出来见我吗?”
这一句话,蒙挚愣了太久。他不是不知道,小殊已经…可是他还是恍惚一下,仿佛小殊只是又作回了梅长苏,不肯归京罢了。
“陛下,如若缘分已尽,强求也无用。”蒙挚最后只能用沙哑的嗓子开口,“一切,造化而已。”
萧景琰只是笑,可是他越笑,眼中泪却越多一分。
良久,烛光下慢慢传来一声叹息,低沉的嗓音却还是那么坚定“不试一试,又怎知尽未尽呢?”
第二天早上,一行人继续向大渝出发,不过萧景琰临时决定,绕一趟远路,见见故人。
萧景琰一路策马奔向了琅琊阁,出来迎接的,竟是宫羽“阁主在一年前便已出门游历,至今未归,归期也未知。”
“宫羽姑娘,你怎会在这,你应该好生照顾小殊的。”
“陛下此言差矣,若是曾经,我废寝忘食也会照顾好盟主…可是现在,我又要去哪找那个我愿意照顾的人呢…战场吗?”宫羽声音轻柔,眼神却直直的盯着萧景琰,仿佛问他就能见到她梦中之人。
萧景琰微微笑着,转过身去只是装作没听到。
于是,这个大梁的皇帝,还是固执的在琅琊阁偏厅坐了三天,谁劝也不听。
蔺晨终于还是未出来见他一面。萧景琰知道,他恐怕还是怨着自己。
“劳烦宫羽姑娘,帮我把这个交给蔺晨阁主,这是我最珍惜之物,还要麻烦他好生保管了。”
宫羽接过那个沉重的盒子,手却在颤抖。
萧景琰又上了路,可是他没有再策马狂奔,而是一步一步的,骑着马悠悠的走着。
身后的蒙挚等人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的背影,却无法开口相劝。
萧景琰夹住马,慢慢停下。
“明日,就到了?”
“是的陛下,明日就入大渝之境了。”列战英驱马至萧景琰左侧身后。
“今日,就不赶路了。就地扎营吧。”
月朗星疏,萧景琰站在营外,不知看什么。
每次都是这样。离真相越近,他却越感到害怕。
当年知晓梅长苏就是林殊,他一路策马狂奔至苏府,却在门口停住。
今日,又是如此。
为何不敢,自己追逐了多年的真相,终于要到了揭开的时候。这世上,或许真是相思最毒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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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去吧陛下。”蒙挚等人已经跪了半个时辰,梁帝却毫无动静。
“陛下!”列战英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“陛下…苏先生他…他早就不在了。陛下这又是何必呢?万不可伤着龙体啊!”
“战英,你说”萧景琰缓缓回身,脸上竟有泪痕“你说,他又是何必呢?七万忠魂冤情已雪,当年他想要随军出征,朕也准了。为什么,他说会回来的。他说话,就不作数的吗?”
“陛下,小殊他又何尝不想回来。”蒙挚也起身,却没有以往的抱拳低头,“如果他回的来,他怎又放的下霓凰郡主,放的下陛下你呢!”
“小殊说话向来作数,只是这一次,到底为了谁,陛下不会不明白吧?”
“我明白…我明白…”萧景琰被蒙挚的问题问退后了几步。
“蒙挚!”列战英出声打断了蒙挚还欲张口的话端。
“陛下…”蒙挚低头握紧了双拳“还请节哀。”
萧景琰只觉得,这句话似乎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听腻了,只是他从未当过真。朝堂上再多的谏言,也不如,这一句话在此景下,听着撕心。
“飞流,我问你”萧景琰慢慢坐到跪着的飞流面前,“你的苏哥哥,去哪了?”
飞流只是直直的跪着,似乎没有看到这个大梁的至尊。
“飞流…我是水牛啊…你和苏哥哥嘲笑的那个靖王。”萧景琰再次出声,却是哽咽。
“水牛……”飞流缓缓转头,“水牛…苏哥哥…”
萧景琰感觉到心头的火正在慢慢燃起。
“死了。”
只是火还未旺,就结成了冰。
“好,好”萧景琰彻底坐在了地上“好孩子,你不会骗人。”
“让我再为他送一程吧。”萧景琰洒下了酒“我以为,你把林殊之墓留在了朝廷,陪伴着万千忠魂,就可以安稳的做你的梅长苏。”
“你让我别怕…我从未怕过,这么些年,就是南楚叛乱,我也未曾怕过一分。”
萧景琰闭上眼,任眼泪横行“小殊,长苏…还望你,一路走好。”
“我只是想你了。”雪缓缓落下,落在萧景琰身上,落在飞流发上,落在眼前的墓碑上。
似乎遮住了那些字,可还依稀看得那上面是
“草民梅长苏之墓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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